陈碧带着男人走在街道上,现在是凌晨三点多,道路四下无人,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货车之外,再也没有任何能够让他们搭乘的交通工具。是她失策了,应该在第一时间叫救护车,本以为并不长远的路途,却因为身边受伤的人而变得前行艰难。
她下意识地扶住这个被自己砸得头破血流的外国人,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借给一个支撑的力量。这样走走停停的不是办法,男人头上的伤口仍然在流血,在这不远的进程中,星星点点的血液滴落在地面,记录着他们的足迹。
“这样不行。”
最终还是男人先开了口,由于不断在失血,他的体温在下降,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。他拉住了牵引自己前进的女人,示意她跟自己坐到道路旁边。
“请你找个地方给我的单位打电话,让他们派车来接。”
男人此时的情绪已经平静,尽管陈碧想找个时机问他为什么当时第一次见面就要对她不利,但看到男人因为疼痛而无比辛苦的表情时,她还是忍住了。
“这么晚了,单位还会有人在吗?”
“会有人值班,你去电话公司让话务员接002线,告诉他们莱因哈德-海德里希在这里,把这个路名告诉他们,然后让他们三分钟内派车过来。”
莱因哈德什么…对方英语的口音实在太重,陈碧好几句话都没听清楚,但综合男人前面所说的句子,她依稀能判断出对方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:电话公司和话务员,似乎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词汇了。思量过后,陈碧试探性地提出了问题。
“你还记得单位完整的电话号码么?”
男人似乎对她拖延时间的问题有些不满,“不需要完整号码,你直接报002线,他们就知道我是谁。”
“但是,现在没有电话公司了,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电话号码,或者你自己用手机拨过去”,说着,陈碧掏出了手机,解锁之后递给了他。
在看到这个发着荧光的小方块以后,莱因哈德-海德里希才清醒了过来——这是个什么东西,小巧的,发光的屏幕上带着数字按键——他从没见过这个。几秒钟的失神让海德里希愣在原地,直到陈碧的手掌挡住他的视线,他才抬起了头。
咸湿的血液黏在脸上,他用手抹开眼睛上的粘稠,接过了女人递给自己的纸。有这么一瞬间,他开始质疑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自己所在的时空。
路上静谧的很,一路走过来,并没有见到任何路障、警察或者巡逻车,就连应该规律性响起的防空警报也没有如约出现。
“为什么不拿电话,你不是要给单位打电话吗?”
陈碧再次将电话递给他,看着他恍惚的表情不置可否。
“电话?”
男人看向陈碧,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什么答案。这个地方实在太不寻常了,为什么周围的建筑与自己印象中的城市风格如此不同?为什么这个身材矮小的女人——非雅利安人能够如此泰然地在宵禁时间跟自己走在街道上。
值夜巡逻的警察都去哪里了,他的国家,他的管辖地治安什么时候如此松懈,难道说局里的四处被取缔了?盖世太保被整编改组?还是说反动势力已经在自己患病期间重新夺权?
闷火腾地一声在心里燃了起来,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压住了想要问责的欲望,“姑娘,这里是哪里?柏林还是布拉格?”
起风了,在最接近入海口的建筑顶层,弗里茨-克林根伯格伏下了身体。他在这个街区的制高点已经等候多时。
从莱因哈德-海德里希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开始,他就做好了完美的射击准备。这位从地狱里转生的党卫军战士,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亲手射杀曾经所属军队中最高领袖的一天。这种不道德,不忠诚的行为,如果放在过去,他是想都不敢想的。
但现在,当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,当他的信仰和执着对于将他召唤到此地,赋予他第二次生命的“主人”来说,已经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附属品。被使用,成了他唯一的价值。而他,还要为这种可利用的价值感到“感恩”。毕竟,如果没有这种价值,他甚至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要射杀吗?”
电子瞄准镜里,热感应仪赫然显示出一个橙红的色块,这是活人的象征。任务里可没有射杀活人这一条件,下意识地,弗里茨冲着身边的人问出了声。
很显然,匍匐在他身边的女人也看到了,“先等等”。
细弱的声音从帽兜下传来,随着“主人”的出声阻止,弗里茨将手指从扳机上移了下来。
“为什么莱因哈德-海德里希身边会出现这个女人,弗里茨,有人走漏了消息吗?”
“我们这边没有。”
长叹一口气以后,穿着斗篷的女人站了起来。或许将其称之为女人还太过夸张,这种娇小的身影对于法国人来说,只能算个没发育完全的孩子。
“算了,我要改一下计划”,女孩从弗里茨身上跨了过去,换了另一个视角观察着海德里希身边的女人,这是个中国本地的短发女人,从外表上还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判断——她的出现究竟是意外,还是有人刻意安排。
如果是后者,那就代表着中国也不再安全。
“弗里茨,还是按原计划。”
海德里希的头越来越疼了,但让人奇怪的是,这种疼痛并不是来自前额的伤口,反而是从大脑深处由内而外的撕裂感。这种痛楚让他莫名的清醒了起来,世界上的声音在不断被放大,相反,眼前女人的声音却被吞噬了。
即使是很专注地听,也没办法从众多的声音里找到这个黄种女人口中发出的声音。
不断降低的体温让他打了个寒噤,随之而来的还有晕眩和耳鸣。在这长久的单音调幻觉里,枪栓拉动的响动异常清晰,仿佛有个人在他的可见范围内检查弹药,扣动扳机,直到子弹落地,海德里希才反应了过来。
危险来自头顶斜上方。
战争中习惯性积累的经验让他瞬间拉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黄种女人,随着女人跌倒的吃痛声,自己的肩膀已经中弹。
“风速每小时4英里,风向正中,修正角5.5度,静风修正3密耳。”
弗里茨用绑在手腕的布条侧着风速,然后不断调整着瞄准镜,以求找到最精准的发射点。他不明白这位昔日帝国的实权人物为什么突然躲开了自己的子弹,明明是可以一击爆头的角度,却好像被他从一开始就感知到了。
没上过战场的人,为什么能够感知到运动弹道?
陈碧被这个外国人重重地拽倒在地,摔疼了屁股的她正想发怒,却被男人的叫声吓得不知所措。
对方捂着左肩,看着她的方向,高声地告诉她,让她立刻跑。
发生了什么?
血液似乎在一瞬间被冻住了,陈碧想要爬起来跑过去仔细看看那个莱因哈德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刚刚移动身体,脚边的地面上就出现了两个弹孔。她只是觉得有一阵风飘过而已,谁能想到,这是子弹的轨迹?
为什么会出现子弹,她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枪声,中国的法律明明是禁枪的!
“快跑!”
撑起身体的男人冲他大喊,脸上模糊着鲜血,左肩胛骨的位置,也被血液染红了。陈碧愣在原地,她不知道现在应该作何反应,当然,她也不敢再动了。自己的命就要交待在这了吗,这样死的未免也太不明不白。
怎么办,没办法判断是谁开的枪,也没办法判断枪的方位。如果依然留在这里不走开,对方会不会连自己也一并射杀?直觉告诉陈碧,刚刚击中脚边地面的子弹,就是机枪手给自己的警告。
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,一个不小心就会丢命的游戏,她陈碧当真玩不起。子弹迟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,机枪手的耐心真是好,还特地留给她进行思想斗争的时间。是留还是走,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候。
身体比大脑快了一步,最后看了中枪的男人一眼,陈碧转过身朝着居民楼方向跑了过去:自己不能这么跑了,这男人也不能被自己扔在这,如果他就这么死在雷爷的九江道上,那自己真是没法混了。
军民楼下的空地上,有个小区的露天停车场,陈碧举起一块大砖头,狠狠地朝其中一辆车窗砸了过去。
瞬间,巨大的碎裂声引起了报警器的轰鸣。这种尖锐的声音震荡在静谧的夜里,吵得人心神不宁。一边砸着车窗,陈碧一边大声地朝四周的民房呼救。一时间,灯火四起。被半夜吵醒的居民有的打开窗子大骂,有的则是披上衣服下楼看热闹。
“为什么不发第二枪!”
楼顶上,女孩一把扯掉头顶黑色的帽兜,金色长发下的脸上带着愠色,她睥睨着保持着匍匐射击姿势的弗里茨,愤恨地将手里的望远镜摔到了地上,砸了个稀烂。
“现在可好,海德里希不死,以后必成大患!天啊,我一定是傻了,好死不死召唤出来一个不听话的!你们纳粹的党卫军都这么顽固吗!”
看着弗里茨依然沉默的身影,女孩的气愠更甚,这次四下可没有再给她摔来泄愤的物件,只好抬起了脚照着陀枪男人的后背狠狠踹了下去。
只是这一脚还没落地,就被男人牵制住了脚踝,一个用力,女孩就这么被反作用力推成了失衡,眼睁睁要摔在地上的时候,踏实的胳膊又将她拦了下来。
弗里茨抄起女孩的腰,将其稳稳地扶到了自己身边。
“现在的法国女人都和你一样是急脾气吗,变化可真快。”
弗里茨-克林根伯格站在女孩的身侧,将近一米九五的个头彻底挡住了金发妹子的光线,“珂赛特,如果我说我有自己的想法,你会不会听?”
“真可笑,你竟然向你的主人进言?”
“当然,论战术,尚未成年的少女未必是我的对手”,弗里茨拉过面前刚刚满15岁的女孩,一起踏上了天台的外檐,他面色平淡地看着楼下那乱作一团的人群,“下面那个女的,比你我想的聪明得多,而且无法判断其背景。再说,如果留下海德里希这条命,说不定可以引出更大的鱼。”
“哼,海德里希可不是你这种小角色可以驾驭的人。”
是吗?
弗里茨忍俊不禁,眼里的情绪却越发凝重——他可不想直接“驾驭”自己的老领导,比起发动自身力量,他倒是更喜欢用借力打力的办法达成目的。
“后面的日子,宝贝,我就不跟你一起行动了。”
珂赛特闻言一怒,“你又想去干嘛?”
“当然是为了你的将来,好好的铺路了,履行作为你最亲密的奴仆所必须肩负起的责任。”
弗里茨弯腰轻抚女孩的面颊,嘴里的情话让未经人事的少女面上一红,慌忙侧过头去。
——垃圾,可不要死在半路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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